谈善没管,他仿佛被什么吸引,往卧室走。卧室门紧闭着。在他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,俞熙突然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,他扯着张盏优头发口齿间不断往下滴涎水,和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,一根桃木剑刺穿了他心窝。“扑通”俞熙跪倒下来,整个眼眶里全是翻出来的眼白,直直地望向卧室的大门。谈善推开门,一具干尸横躺在两米的大床上。他握紧门把手,呼吸静止,一股凉意爬上脊背。和尚低声说:“没死,被吸干了阳气而已,这个程度养养还能活,再迟一步谁也救不了。”“鬼不是人,有善恶好坏之分,本性是掠夺、贪婪、独占和施暴,不是他们想,鬼没有理智,常常难以控制自己。”和尚看向俞熙:“他生前与此人有关联,所以能被看见。最开始可能只是趴在窗台上,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吸一口。等到吸食得够多,就变成了半人不鬼的样子。”“我把他带回去,至于……”谈善同样看向俞熙,后者胸口从桃木剑刺进去的地方裂开,红如火烧。他嘴唇翕合了一下,露出痛苦的神情。他在从血液和器官开始自燃,骨头断裂,人骨和木柴一样“噼里啪啦”在单薄胸腔里燃烧,变成肥料。没有烧出灰。很快一阵风吹过,什么也不剩了。张盏优吓晕了,躺在地上不省人事。谈善蹲下去,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居然伸手去摸他的呼吸。和尚叹了口气,说:“你要把他交给我吗?”谈善蹲在地上,又感觉自己低血糖了。他脑袋简直给人劈成两半一样,一半在想——鬼绝对要生气了,他把他关在楼下房间里,虽然那也不见得能真正关住他。另一半在想,鬼要是也烧成这样,他要是烧成这样那他怎么办。“你们能带走他吗?”谈善低声问。和尚实话实说:“不能,他太强悍了,能抓住他的术士还没出生。他现在还有理智,但我们不知道他未来会做什么。你可以劝他。”谈善松了口气,摇头:“我不想。”他又重复一遍:“我不想。”“会有别的办法。”和尚还要劝他,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抬脚往门外走:“就这样,我不想,也不会。”谈善站在楼梯间打电话, 他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,索性脱了羽绒服拿在手里,就站在楼道口吹冷风:“我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?比如穿越什么的。”“奇怪的话?”
许一多打着哈欠说:“你让我想想, 我昨晚打游戏到凌晨三点。”谈善:“珍惜身体, 远离疾病。”许一多:“……”“什么时候?”谈善想了想, 不太确定:“大概休学前后。”“哦。”许一多爬起来找裤衩, 立刻想起来了,“你不是高二有阵子总说想吐吗, 然后你在课堂上晕了。”许一多对那一刻记忆犹新,救护车声音呼啸而去他在教室坐立难安,等不及下课就去给爹妈打电话, 抱着班主任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请假去医院。哭着说要是没见到他兄弟最后一面他马上从学校教学楼上跳下去, 把学校老师刺激得够呛,立刻给他签了假条。“手术之前你醒过一次, 我正好陪床。”许一多说:“我给你倒水,你让我给你记一段话。”“我以为你要说遗言。”许一多心情无比沉重, “我当时就握着你的手,说你这是小病,肯定能治好。”谈善:“……结果我说了什么?”许一多脱口而出:“去找墓。”“我也不知道你要去找什么墓, 我觉得你脑子肯定坏了,但你当时都快哭了。我靠, 我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,我还从来没见你哭过,人都吓傻了。手术一做完我立刻跟你说了, 你脑袋包得跟个粽子一样, 茫然地看我,还问我找什么墓。”“我又跟你哥说, 你哥本来没当回事,一听说你快哭了掐灭烟拎着衣服就冲进主任科室。医生觉得我俩有病,被缠得受不了说你是脑瘤压迫神经出现幻觉,语言系统混乱。不过我没死心,每年都跟你说。”许一多挠挠头:“怎么,你又想起来了?”谈善静默,开口说:“没。”“你外婆是不是会风水,其他也行,我有事要问。”许一多爽快:“成,你想什么时候。”谈善:“越快越好。”“什么时候能出来打球啊,这都两年了。”许一多又说,“你哥说你脑袋现在是全家最金贵的东西,让我悠着点玩。最后一次复查了是不是,复查完一定去楼底下打一场。”谈善:“医院去完马上找你。”许一多高兴起来:“你说的啊,一言为定。”“一言为定。”谈善说,“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挂完电话谈善又在楼道里站了会儿,他就站那儿什么都没想,脑袋空空地浮起来。过了半天才想去楼下买根巧克力,又忍不住往贴了黄符的门上看。他那一刹那突然想做什么出格的事。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早恋,高中少年时间过得十分平静。高二在课堂上晕倒,紧急送医后养了两天,身体状态允许的情况下立刻手术,手术后明显忘记了什么,因为从前他历史能考满分,做完手术修养大半年,即使休息太久也不该到什么都要重新开始的程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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